跳到主要內容

深度影評-《銀翼殺手2049》(Bladr Runner 2049)


丹尼維勒納夫導演來自加拿大魁北克。魁北克電影講法語,所以不像其他的加拿大電影一樣可以參與奧斯卡競賽。那裡的電影有股特殊的味道,些許法國浪漫味,但又加添了濃郁的宗教與哲學味,以及豐富的人文關懷,也難怪馬克吐溫曾說:「在蒙特利爾隨便丟石頭都會砸到教堂的玻璃。」

從丹尼維勒納夫的《迷情漩渦》到《烈火焚身》、丹尼斯阿坎德的《蒙特婁的耶穌》到《老爸的單程車票》、羅勃勒帕吉的《讖情記》到《在月球的彼端》、尚馬克瓦利的《愛.瘋狂》到《花神咖啡館》、乃至坎城當紅炸子雞札維耶多藍的《聽媽媽的話》到《不過就是世界末日》這些作者電影中,都可找到相通的脈絡,就是「尋根」與「和解」這兩個共同主題,即便維勒納夫已經違背當時「只拍法語片」的諾言到好萊塢發展,仍舊萬變不離其宗。

從成名作《迷情漩渦》(Maelstrom, 2000)開始,維勒納夫的作品就讓人印象深刻,那充滿創意與奇情異調的愛情神話,開場就以一隻即將被宰割的醜陋腐魚鎮攝場面,然後用滄桑的聲音旁白敘說故事。接著在《毛髮》音樂劇(Good Morning Sunshine)的樂聲中,出現墮胎過程的殘酷畫面。人生勝利組女主角並不快樂,甚至是孤獨的,正逢生活瓶頸的她發生車禍撞死一位老人,卻意外在告別式上對死者兒子一見鍾情,在宿命與救贖中加入詭趣與嘲諷的重口味胡椒,凸顯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人性那不可思議的黑暗,與道德的詭異兩難。


當年也曾經被《烈火焚身》(Incendies, 2010)的結局震驚啞口,故事裡的母親娜瓦是個典型希臘式悲劇人物。她臨死前留下神秘遺囑,執意要兒女去瞭解她的過去,但也叮囑他們不要糾纏於過去:“你們彼此相守就好。既然有幸逃離仇恨的焦土,那就努力忘掉仇恨吧。也許我們的下下一代,能夠長出一張「不受欺負的臉」。“但愈探詢,真相愈令人驚愕與難堪。

到了《異星入境》(Arrival, 2016)(突然發現導演的電影英文片名都只有一個單字,有趣的堅持!),露易絲成了一個生命的旅人,而時間可能是一個圓。維勒納夫此次埋了更引人入勝的梗,時間的順序被打亂,它交錯著更多的線索往返,「如今我不知道糾結於起始與終點有沒有意義」,當時間是非線性流動時,我們是否即使知道結局也做出相同決定?記憶是否真實?未來能否改寫?


《迷情漩渦》裡説:「我們做愛。把恨變成愛」。這句話可以與娜瓦遺囑中「能在一起就是最美好的事」,還有露易絲「明知如此,為何你還這麼做?」,以及到了《銀翼殺手2049》中華勒斯告訴戴克:「如果這一切都是計算出來的呢?」互為表裡,這或許是通往作者內心的鑰匙。維勒納夫的電影常驚見的意像符號,不乏命運巧合的安排,恰恰道盡人類命運由生到死,有幾人能看透參破的嘆息感。

他的故事說的不只是離鄉背井、骨肉分離甚至喪失靈魂的人世悲劇,而是旨在傳遞生命至上的永恆真理,以及探求「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故事之外,他的電影對文化、殺戮,甚至是宗教議題的著墨,也加深了文本的可讀性。生命充滿許多不可預期性的相遇,當你發現不可自拔身陷重圍時,有甚麼東西可以解救你,或者救贖一切,去跨越生死道德的界線?導演的答案無非就是「愛」。


《銀翼殺手》小說完成於1968年,菲利普.狄克(Philip K. Dick)寫出了2019年的時空如此的真實,那難以收拾的霾害汙染,還有AI進化至仿生機器人,他的預言與四十多年後霍金的說法:「人工智慧的發展成熟,就是人類終點。」竟不謀而合。他像一位先知般預言人類終將步入集體瘋狂的時代,更讓人讚嘆的,還是他以科幻類型包裝人性、倫理與哲學。書中有言:「你曾經有過的每一個想法都是真的。」潛意識理論可能潛越行為學說,如同1985年發表著名的〈賽博格宣言 〉,人類和動物、有機體和非物質的界限也有可能被打破。《銀翼殺手》通篇就是在探討這種含混所帶來的忐忑與恐懼,還有科學真理與宇宙規則的彼岸究竟是甚麼?

設若仿生人已經逼近「生命體」,那麼人類是否有權剝奪它們的「生命」?人類是否足以扮演「上帝」的角色?銀翼殺手在「退役」仿生人時為何會起了惻隱之心?因為,「界限」已經模糊了。當複製人產生了自我價值時,質問憑什麼我只能活四年?只能是奴隸?我們的愛又是不是愛?於是它們起而反抗,殺害了人類。當「你」是被「生產」出來的,「記憶」是被植入的,就算你有了思想、情感與信念,「你」是否成為一個真正的生命體?會不會有一天人類的定義,也由人造人決定?還是那一切都只是程式的蟲(bug)?


仿生人被視為不如人類的原因是無法感受人類的「共感體驗」。所有生物都有一定程度的智力,但同情共感只存在於人類群體中。當作者把仿生人這個科技發展的題材,聯結上了文化與哲學的問題時,若人造人有其陰暗面,那也是人類所「遺傳」它們的,正如小說裡的宗教領袖摩瑟老人所說:「無論去到哪裡,你都不得不做壞事,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心意,這是生存的基本條件。每一個活在這世上的生物總有逼不得已的時候。這是終極的陰影、萬物的挫敗。這是一道應驗中的詛咒,蠶食著芸芸眾生,在宇宙間無所不在。」

電影續集《銀翼殺手2049》來到了更遙遠的2049年,維勒納夫以好萊塢的手法築構了一個魁北克式的赫拉克勒斯神話。他的父親是諸神之王宙斯,母親則是一位人類女子,他是希臘神話裡典型的完美英雄,命中注定會幫助人類除去世間邪惡。維勒納夫亦見長於用影像說故事,特色在於長時間的鏡頭、空拍,與人物臉部的特寫。這回他所營造的視覺風格,延續了前作華麗迷離的賽博格風,更巨大無邊的北國圖像,造就了宇宙級別的疏離感,距離所產生的鄉愁與孤寂感,正是科幻作品最能打動人心之處。

人類在依賴電腦多年後,對於所剩下的「真實」是甚麼,漸漸地缺乏確切的認知,人們在文明的廢墟中等死,連愛情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彼時,連約會的森林與海邊,可能都是用程式寫出來的:「城市」都變成了「程式」。我們的衣食住行都被隔離在自然的法則外。


在電腦的虛擬世界裡,我們可以下載一個貌似廣闊的世界,不斷地擴充,甚至比真實世界可能更大。網站像一個任意門,很多人進去了就不想再出來。系統可以投影出被設定的理想情人,銀屏上的各種圖像與符號催眠我們,讓我們的精神上少了餘裕,我們的生命在其中每天點滴消逝。如果孤獨是必然的命運,你要束手就縛,或是脫隊離群遠走?30年前戴克攜手瑞秋往北逃走,即便知道她只有四年生命,但奇蹟的發生延續了故事,更是續集中最大的梗。

不同於戴克是否為複製人的爭議,續集一開始就告訴你:K 是複製人,他的記憶是被植入的。K「沒有靈魂也過得很好」,但他也渴望愛情與陪伴。K始終都知道,他所摯愛、戮力付出要守護的Joi是虛構的。當「尋根」的梗發酵,K 驚覺他的記憶可能為真,自己可能是有靈魂的「命定之人」時,他開始反抗,即便他被寫入的基因是不知道反抗的。但反抗宿命的結果往往是悲傷的,最讓人類恐懼的,就是對自己身份的懷疑。


夫人本來告訴K:「所有事情都有其秩序,那是我們的工作,我們維持秩序。」「 我們築起高牆來區隔人種,你告訴任一方沒有這道牆,就會帶來戰爭。」高牆區隔了人種,也區隔了階級與貴賤,而科技通往的未來,是否為光明之路?華勒斯說:「人們誕生後的第一個念頭往往是恐懼,為了生存而奮鬥,真是有趣,我們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就已經害怕會失去它。」我們希望世界呈現因果關係與秩序,因為那是我們文化中根深蒂固的觀念,自然應該是可以被預測的。愛因斯坦說:「宇宙最令人費解的是,他竟然是可以理解的。」是人類旺盛的求知動力,加上歷史上屢屢突破傳統思維限制的想像,造就了科學的驚人成就,才形塑了人類文明。

K是魁北克電影中慣有的準孤兒角色,他不屬於任何地方、沒有身世,也充滿不確定性。尋根必須揭開瘡疤,魁北克人形容自己是:「不被認同的外遇」,如同電影中複製人之子。知道了那不可逆的血緣後,人是否會有更包容的心,去面對生活中的逆流,學會原諒與放下?多藍《聽媽媽的話》裡面,男主對父親咆哮:「你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卻要來決定我的命運」,是啊,好萊塢電影中何曾讓我們思考深層的自我認同問題?「我是誰?」「我從何而來?」「我是不是完整的自己?」「我為何成為今日的我?」


圍繞著K各式各樣的女性,每個人都曾想像自己或身邊的人是「命定之人」。上司代表父權與秩序,她曾經一度「忘了K是複製人」;完美情人Joi給他情感歸宿,想像自己體會雨滴打在身上的真實感覺;革命軍女孩梅樂蒂與他形體合奏,甚至嗆Joi:「我進入過妳的內心,妳沒自己想像的那麼特別。」,凸顯自己高人—等;但前兩個角色其實都沒有棋逢敵手的樂芙(Luv)來得真實。華勒斯告訴樂芙:「你很特別」,樂芙不斷想證明自己是最優秀的複製人,她殺人不眨眼,因為生命對她來說沒有意義,或說,創造生命太簡單;最後還有與K「記憶共生」的女博士安娜,他說:「如果有了真實的記憶,就會有真實人類的反應。」。在各式各樣的關係裡,K從小愛轉為大愛,從而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他缺少甚麼?甚麼東西才能完整他?

反抗軍領袖法瑞莎對K說:「為正義而戰,是我們能證明自己最像人類的事。」這與樂芙想證明自己的行為一樣都是「身分的認同與追尋」。而複製人的「跨界」,其實與人類「倫常與性向的紊亂」(從出軌到出櫃)又有何異?反抗軍以保護之名軟禁安娜,又要求K殺死戴克,他們的行為其實跟人類一樣自私。其實,人們早已無法分辨「人類」與「複製人」的差異,就像梅樂蒂很可能是個遺留在地球的底層人類。(第一次女孩問K:「你會殺我嗎?」,K說:「要看情況,看妳是哪個型號的複製人。」,女孩笑說:「原來你不喜歡真的女孩。」;這會不會是第三集當中最大的梗?XD)當真實與虛構間的界線變得如此模糊時,我們都陷入跟K一樣的狀況,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當K終於在廢棄的賭城建築中找到戴克時,我們同時跟貓王與瑪麗蓮夢露重逢,看見的,卻是孤獨。戴克還活著,孤伶伶的一個人。我們每個人都是孤伶伶地來到世上,寂寞是宿命,如影隨形。為了填補寂寞的空隙,人們努力學習與工作,然後縱情歡樂。馬奎斯在<百年孤寂>中說:「所有人都顯得很寂寞,用自己的方式想盡辦法排遣寂寞,事實上仍是延續自己的寂寞。寂寞是造化對群居者的詛咒,孤獨才是寂寞的唯一出口。」

K是徒勞的,那只是一種對抗寂寞的方式。或許,他只有作夢的時候才是最自由的。當K知道自己的記憶終究只是複製於其他人的過往,還是願意付出一切幫助戴克時,他無私的奉獻以及捨身取義的心,他已不是K,而是靈魂本質比人類還高貴的Joe。真正重要的,其實不是自己是誰,而是你做過了什麼。靈魂的本質,應該是與他人的連結。如同《小王子》所述:「我呼吸過遠洋的風,我在唇梢嚐過大海的味道。只要品嚐過那個滋味,就永遠不可能把它忘記。我熱愛的不是危險。我知道我熱愛什麼:我熱愛生命。」K與他的身份「和解」了,他終於能感受到雪的重量,就這麼單純的幸福,給了他無法形容的確信感。


人類探險起源來自於「自戀」,科學的目的在求「真」,若不能與「善」、「美」和諧共生好比人類以自身形貌去創造「上帝的容貌」,那正是科學的危險性所在。更直白地說,在AI快速進步,複製人出現前,人類是否早已逐漸流失同情共感的靈魂?超越人類感官的理性之道又何在?歷史告訴我們,人跟科學的關係,就像浮士德與魔鬼的關係,人不得不受到它的引誘,我們幾乎没有說不的自由。

科學與人文不能分道揚鑣,就如同丹尼維勒納夫在2010年時來到台北時曾經說:魁北克電影是否該與加拿大電影徹底分道揚鑣,我覺得答案是『是』,也是不是』。魁北克的文化、語言脈絡與加拿大截然不同,雙方觀眾、市場看似壁壘分明,但是實際上魁北克仍舊是與加拿大其他區域,共同分享著北國的冰冷天候與皚皚白雪...我們自成一格,卻又相互依存,就是如此微妙。」

我們要慶幸的是,電影所預示的複製人主宰未來時代尚未到來,我們必須謝謝科技的遲到,即便在PM2.5紫爆的日子裡,我們還能清楚看見101矗立在台北的東南角落裡。然後思考著,我們要下載哪一個版本的Joi,黑髮好,還是金髮呢?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2018電影筆記56-(重看)美國《白日夢冒險王》(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

由於想看看冰島的風光,與家人重溫了《白日夢冒險王》,沒想認真再次寫影評,就來認真分享一下電影冷知識: (1)電影中華特米提到過格陵蘭、冰島、尼泊爾與阿富汗,但其實這些外景全部都是在冰島拍攝。大家可以參考這篇: 《白日夢冒險王》-電影中的冰島美景 (2)原著早在 1939 年發表,只有短短 2,000 多字,主角已婚,也不在雜誌社上班。 (3)原著第一次改編成電影是1947年,當年的製作人是Samuel Goldwyn。2013年版的電影製作人John Goldwyn,是原製作人的孫子,他原先屬意的主角人選其實是金凱瑞。 (4)華特從直升機跳進海裡時,遇到了鯊魚的攻擊,這麼冷的水溫,真的有鯊魚嗎?確實有一種叫小頭睡鯊的深海鯊魚可以存活,別名格陵蘭鯊,壽命可以長達400,但一生中浮出海水面次數可能不到五次。 (5)華特從船上得知攝影師Sean已經轉戰冰島之後,隔天就從格陵蘭到了冰島,兩地有那麼近嗎?的確很近,從格陵蘭首府努克(Nuuk)飛雷克雅未克只要三個多小時,比挪威還近。 (6)片中的呼叫「湯姆少校」那首歌的歌名是「Space Oddity」,有許多種版本,大衛鮑伊版比較常見。 (7)知名卡通人物史奴比(Snoopy)就是以華特米堤(Walter Mitty)作為個性範本的可愛米格魯。 (8)片中主角和主管在搶奪的那隻強力橡皮娃娃原文是「Stretch Armstrong」,谷歌一下應該到處都可以買到。 (9)努克(Nuuk)是格陵蘭自治領地的最大城市,不會只住了8個人,那裡實際有1.7萬人口。 (10)現實中LIFE雜誌的最後一期紙本版在2000年5月就停刊了,他的封面是醬的: 至於手機訊號那麼強與火山爆發死裡逃生兩案,我就不與置評了!最後祝大家:別停止做夢,更別停留在夢裡。

羊男電影考古講堂03-電影中的痲瘋病史

2015年一部由河瀨直美執導、樹木希林主演的日本電影《戀戀銅鑼燒》喚醒了人們對已經幾近消逝於文明社會的痲瘋病重新注視,片中神祕的老婦人德江會做出絕妙好吃的獨門紅豆餡,讓千太郎的銅鑼燒生意扶搖直上。但是當德江奶奶是一個痲瘋病患的傳言被散播開來以後,客人竟已不敢上門。好不容易重新站出來見到陽光的德江奶奶黯然辭職,當千太郎造訪「多摩全生園」後,電影掀開了上個世代那段痲瘋病患遭遇殘忍對待的歷史,他們不僅被隔離,還被禁止結婚與生育,甚至怕鈔票流通造成感染,印製了專門給漢生病患使用的代幣。連日本那樣的文明地區,都是到了1996年才廢除長達65年的漢生病強制隔法 。 2016年日本舉辦了一場「痲瘋病的歷史:人類的遺產」研討會,知名動畫導演宮崎駿在會議中發表了題為「在全生園的偶遇」之演講,講述自己與全生園療養者之間多年的交流及其對代表作品《魔法公主》所產生的影響。他說,《魔法公主》裡面黑帽大人的村子就是一個痲瘋村。他在創作瓶頸時經常在全生園散步,從痲瘋病資料館接觸的歷史裡深切感受到「人不能馬馬虎虎地活著。涉及到作品製作,就是必須從正面去表現。」《魔法公主》主角阿席達卡的命運就蘊含著身患痲瘋病帶著無法徹底消除的印記卻頑強生存的象徵意義。而全生園面積廣達32萬平方公尺的森林後來也成為《龍貓》、《魔女宅急便》當中森林場景的原型。 有趣的是,日文當中對於痲瘋病患曾被歧視性地稱之為「座敷豚」,意思就是「坐著的豬妖怪」,讓人不禁聯想起《神隱少女》當中的著名場景,千尋對著變成豬的父母高喊:「不能吃太胖,否則會被殺掉喔!」 痲瘋病的歷史悠久,是一種由痲瘋桿菌引起的周邊神經疾病,有傳染性但傳染力並不高。由於病患常見為面部畸形和四肢殘疾,在過去歷史上經常被認為是因鬼神、天命或道德敗壞而受到懲罰的惡疾, 其實人們不潔的飲食習慣與馴養動物密切接觸才是感染疾病的根本原因。關於痲瘋病的起源地點和時間的推測,一般咸認最有可能源於印度,再由公元前326年亞歷山大大帝遠征印度時期帶到歐洲去。但中國在秦代就已經出現了收容癘病的「癘遷所」,建安七子當中的王粲與初唐四傑之一的盧照鄰都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痲瘋病患。 痲瘋病在古文獻與史冊紀載的足跡頗多,小說當中亦經常可見,例如馬奎斯的《百年孤寂》與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甚至福爾摩斯探案與阿嘉莎克莉絲蒂的小說都曾經提及。《百

法蘭西式的性感

當然要談談法國女人。羊男沒有特別鍾情法國電影,但心儀的女星卻清一色是法國女人,所以當影評家大談法國電影流派和語言時,我還沒此功力,只能在此說說道道法國女人。我把最喜歡的女星排了名,第一是蘇菲瑪索(Sophie Marcheau),其他都是第二:艾曼紐琵雅(Emmanuelle Beart)、茱莉葉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伊莎貝艾珍妮(Isabelle Adjani)和茱莉蝶兒(Julie Delpy)。這個排名純粹是個人感覺,但肯定的是,喜歡的不只我一人。 媒體常說法國女人「性感」,但法國電影中的「美女」不一定美在面孔上,但卻美在氣質和骨髓裏;她們的長相可以大相逕庭,性格也可以天差地遠。其實對「性感」 的認知因人而異,人們容易領會的是夢露式的性感,但對於法國女星多少心存迷惑。直到某天看到舒淇的一句話,我才恍然大悟。原話大意是:「男人之所以認為她性感,是因爲覺得可以把她哄上床。」男人對女人一向不負責說真話,只負責說童話。張愛玲在《紅玫瑰和白玫瑰》也寫過類似的話:「嬰兒的頭腦與成熟的婦人的美是最具誘惑性的聯合」。 但法國女人顯然只展示美好的胴體,卻不負責展示嬰兒頭腦。法國電影中的性愛描寫直接而不浪漫,少接觸的國人反而會不習慣。例如《親密》中男女主角每周三見面,一句話不說就做愛,連姓名都不問;《烈火情人》裡畢諾許接近蕩婦的行為,和男友之父做愛;但奇怪的是,她在銀幕上覆雨翻雲,你除了不覺得她淫蕩,還會覺得她風華絕代。激情與優雅,看似不能相容的兩種特質,卻活生生長融合在法國女星身上。但書是,如果你的修為是吳宗憲等級,你只會覺得她是「脫星」。台灣知道LV、CHANEL的人多,卻不太認識羅丹和雨果。 珍妮傑克遜露出一只乳房,全世界都在指責她猥瑣 ;蘇 菲瑪索在坎城也露出一只乳房,大家卻忙著上網下載珍藏!法國式的性感就是儘管裸露,卻不會讓人和「下流」聯想,即便她在電影中被男人征服,也無法折挫她骨 子裏的優越感。舒淇與夢露的外表滿足了男人的征服慾,所以性感。但法國女人和男人做愛,只因爲自己「想做愛」,與男人口味無關。她們不需特別裝扮,便可用 看似隨意搭配的服裝和無心一撇的眼神征服男人。她們既不打算像日本小女人用弱不禁風或些許受虐來取悅男人,也不同於美國大妞的熱辣舞孃與放浪形骸。除了拍 片,她們可以寫書、受邀講評、開口唱歌,甚至自己當起導演,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