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口龍介的《偶然與想像》為什麼讓人覺得好看,回味無窮?
有評論說:沒有攝影,沒有剪接,沒有演技,為什麼不直接讀劇本就好了?不,濱口的電影有魔力,只是很難精準描繪。
我會這麼形容:濱口的作品像是衣著平凡的法國女子,初看上去並不特別美麗,但骨子裡卻風騷至極,熟悉她之後,深深為之著迷。
雖然說英文片名是後設的,但《Wheel of Fortune and Fantasy》某種程度上彰顯了題旨。「命運之輪」是一張塔羅牌,意味著有新的開始,接下來有不可預測的發展,但你什麼都不能做?加上想像,創造出的就是人與人之間可遇而不可求的魔幻時刻。
濱口的作品特色是「對話與傾聽」,一般的觀影行為當中,視覺是比較優勢的媒介,但是濱口會去強調聆聽者的角色,甚至把觀眾被變成聆聽者,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偷渡「情感的流變」。人的情感不會是一成不變的,人際間的關係會不斷被「偶然」出軌,進而改變了人物自身與相互之間的狀態,甚至在當下創生全新的自我。
濱口導演在訪談中有提到受到了侯麥《巴黎的約會》(Les rendez-vous de Paris, 1995)這部電影的啟發,同樣的三段式電影,同樣是三個沒完成的都市人故事。《偶然與想像》當中第二段〈敞開的大門〉的教授,教的剛好是法文,不會是巧合。
《偶然與想像》的架構由三段獨立故事組成,由命運巧妙交織,以想像做為支撐,依序是「魔法(也比不上的虛幻)」、「敞開的大門」以及「再一次」,三則故事各自成趣,卻耐人尋味。偶然往往是命運的必然,在彼此生命留下一點痕跡,遺憾、誤解、傾聽,種種陰錯陽差,而後事過境遷,時間繼續推著我們前進。卻有些時候,我們把一部分的自己就留在了過去某個時刻。很多時候,人生的解,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會在某個將錯就錯的瞬間撥雲見日。
我們都曾在生活中的某個瞬間,偶遇看似虛假的戀情,心生莫名其妙的妒意,或是莫名其妙的遺忘。在普通的情況下,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會有一堵牆,特別是外表冰冷的都市人。在第三段故事裡,夏子一句:「說不定我們的心是靠那個破洞相連起來...」像是為這部電影做了總結,說明劇中角色的相識與牽連,都是因為每個人內心裡的「洞」(遺憾、焦慮、慾望、嫉妒...),才將他們串連一起,或多或少地影響彼此生命。
濱口龍介說:「演員必須要以一種,看起來他實際上是角色的一部分——的方式,來揭露自己。這種時候魔法才會發生。」
觀賞濱口龍介的的電影,會使我們不停想往人性深處探究,在人物對話間的來往試探中,舉重若輕地將觀眾拉入流動的情感變化下,一起載浮載沉。這部應該會是我今年的前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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