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沉默》至今逾月我始終沉默,除了電影內容涉及宗教哲學面甚廣、不好消化外,我沒看過1971年篠田正浩版的電影,也沒完整讀完過遠藤周作的小說原著,因此無從比較。"沉默"是甚麼?它可以是上帝對人間苦難的悶不發聲、也可以是兩個神父選擇棄教的被迫沉默、更可以是長崎信徒被穴吊折磨至死的寂靜無聲。
本片作為導演老馬丁宗教題材“信仰三部曲”的最終章,聚焦在探尋信仰真諦與人性弱點之間的尖銳矛盾,劇力與辯證力道十足,他講的是一種人性的普世掙扎,而非狹隘自大的英雄傳奇。
當兩位神父面對殘酷現實之後,似乎才真正開始思考信仰的意義。幕府官員說:日本已經有了自己的宗教信仰,你們又有什麼權利來此宣教?你又如何認定自己的信仰比日本本土宗教更好?殉教的衝動究竟是出於神職的憐憫,抑或只是渴望成為英雄的慾念?眼見信徒將被殺害也要堅持信仰是否太過荒謬?選擇棄教、拯救教徒的舉止,是否也是一種聲張基督義舉的成道試煉?
人性是複雜的,本來就會在強弱的光譜之間游移,眾生非人人能成佛。而我最為欣賞老馬丁的一點是他多少有些在批判西方文明對於基督教自許的傲慢與優越感以及對於一神教的質疑。他說:「表面上看來,信與疑互不相容,我卻認為兩者比肩而行,互為滋養。」就像善惡與正邪並存於人間,沒有絕對的真理。
或許吉次郎這個人物才是《沉默》真正的主人公,他是一個絕對的意志力弱者,他不像兩個年輕神父般的理想主義,多次因金錢與自身安全叛教,將堅定信仰和人性弱點間的矛盾展現得淋漓盡致,當他最後告解遭到羅德里格茲的鄙夷時,這樣的人是否不配被拯救,似乎才是宗教意義的終極尋問。「為美麗的、良善的東西而死是很容易的;為悲慘的、腐敗的東西而死才是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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